2007年2月5日

車禍

昨天(2/4)上午十點四十分左右,在大安路附近找車位的時候,在一個兩條巷道的交叉路口跟一台計程車發生小擦撞,一個小小的擦撞竟然要耗掉兩個小時....

出場人物:

我(本篇主角,以下簡稱我)
保險公司外包現場記錄人員(以下簡稱保,是到現場做記錄以方便理賠的專員)

檳榔男(以下簡稱檳,車禍另一方的司機,從頭到尾一直在咬檳榔)
大塊頭(以下簡稱大,檳榔男車隊夥伴,個頭很高很大)
漏風男(以下簡稱漏,檳榔男車隊夥伴,牙齒只剩兩顆,講話很兇)
黃衣老人(以下簡稱老,檳榔男的朋友,穿著有台北縣交警隊徽章的衣服)
無名司機(以下簡稱無,檳榔男車隊夥伴,出場一下下就退場了)

交警一號(以下簡稱交一,一開始的處理員警)
交警二號(以下簡稱交二,後來接手的處理員警)
機車巡警(以下簡稱機,是騎機車在附近巡邏的年輕員警)
警官(以下簡稱官,看起來階級很高的中年警官)
其他出場警察(感謝大安分局熱情支援)

水果攤老闆娘(以下簡稱娘,事故現場路口一家水果攤的老闆娘)
乘客母女(坐在計程車上卻遇上車禍的無辜母女)
水果攤的鄰居們及其他路人

當時我從復興中學的巷子往南開,在經過事故路口時,因為有一輛車要往東開,於是我便減速並打入一檔滑行,那台車過去之後我就繼續維持滑行要通過路口,但是不知道何時冒出來一輛往東行的計程車,怎麼撞上去的我已經記不得了,那中間的記憶是一片空白,我有記憶的時候車子已經撞在一起,而我也同時踩下了煞車和離合器。

我當下第一個反應就是先拉手煞車,下車一直對對方司機,也就是檳,說不好意思、對不起,因為我知道撞得有點嚴重,八成得報警了,這時水果攤老闆娘走出來,叫我去他的攤子前面拿磚塊來畫線,然後報警,於是我拿了磚塊,請娘幫我打電話報警,這時候檳也下了車,第一句話就說:「開車開這麼猛哦」,我只是繼續說不好意思,沒心思跟他吵別的。

在娘的協助下畫好了線,警察也聯絡好了,但因為我當時沒帶相機,而無法將現場狀況照相下來,我時常在網路上遊盪,知道畫好線之後就可以把車子移開,以免影響到其他的車輛通行,所以我就上車要把車子移到旁邊去,但是因為剛剛碰撞受到了很大的驚嚇,腳只要踩上離合器就一直抖個不停,根本沒辦法好好停車,娘這時候看不下去,跑過來問我是不是新手,怎麼連停個車都停不好,就把我趕下駕駛坐,幫我把車靠邊停在水果攤旁。

停好車後我先走過去事故地點看一下計程車的傷勢,這時候檳剛講完無線電,應該是請附近的計程車來幫忙接他的乘客,放下無線電馬上就嗆我:「你駕照是用買的哦」,我雖然不是什麼飆車高手,有時候連路邊停車都停不好,但是我的駕照可是筆試一百分、路試接近滿分(因為沒看分數,但中途完全沒有任何大小失誤)的完美成績拿到的,我駕照如果用買的,那我看你大概也是,而且你還比我多買一次(多買一次職業小客車的)。

他的車傷得很重,左邊葉子板有嚴重凹陷,左前輪被我撞歪了,我想懸吊應該整組毀了吧;我再走回去看我的車,保險桿右前方傷得很重,整個往內陷,已經有一點變形了,右前霧燈的燈眉被撞爛,但還是勉強掛在保險桿上,車牌也變形了,車牌架應該是整個爛掉,但除了保險桿部分,車體的其他部分完全沒有損傷,引擎蓋也還能正常開合,引擎室看起來沒有什麼異常狀況。

大概看了一下損傷的狀況後,我便先打幾通電話,首先是告訴家裡我出了車禍,然後打電話給保險業務,問了一下我接下來的做法,再來是打電話給已經預約好的沙龍,說我的預約時間要往後延,這時候來了另外一部計程車,載著計程車上的兩位乘客到醫院去。

這時候檳走了過來,就開始問我撞到他的車準備要怎麼賠,這時候很莫名其妙,警察都還沒來也還沒鑑定,你怎麼一口就咬定是我撞你的車,雖然現場狀況是我往你側邊撞,但我可不可以說你在巷子裡開快車衝出來給我撞,一樣的現場如果是這兩種不同的說法,責任判定的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,反正我就跟他解釋說我有保險,保險公司會負責,這時候我還是想要好好地跟他談。

然後我手機就響了,是保險業務打來的,提醒我不要和解,一定要送鑑定,這樣子公司才能依鑑定結果理賠,我掛掉電話後沒多久,檳把他的手機塞給我,說是剛剛那對乘客母女打的電話,我接起手機講沒幾句,就跟對方說:「他的手機很小聲,我聽不到,我給你我的手機,你打電話給我好了。」然後過了一陣子,我的手機響了,是乘客的媽媽打來的,說她們人在國泰醫院,等一下醫生會幫她女兒檢查,因為在撞擊的時候,她女兒的頭好像有碰到車門,我也馬上承諾如果有什麼狀況的話馬上打給我,我一定會負全責,雖然事後想想我除了醫藥費以及一些賠償外,好像也沒辦法負什麼責。

之後過了一陣子有兩台警車來了,分別是交一跟交二開的,交一停下了車,交二問了一下傷者送往國泰醫院去,便開車要去國泰醫院找人。交一下了車,簡單詢問了一下現場的狀況,先拿相機拍了一下兩台車的車損狀況,就要求檳把車移到旁邊,但是檳的車因為左前輪已經被撞壞了,沒辦法動,交一幫他把輪胎放氣後才勉強移到路邊停,再來交一就開始測量現場,也不知道什麼時候,檳叫了幾個他所謂「很懂」車禍處理的車隊夥伴到現場來,於是大、老兩人陸陸續續來到了現場。

在交一測量的時候,檳一直跑到交一的身邊嘀嘀咕咕,一直說我是怎麼樣亂開車、怎麼樣撞到他的,有時候我不小心聽到就會跟檳吵起來,畢竟什麼事情都是你在說,你開慢我開快也是你在說,還要一直強調你已經過中線了,真要講的話,我也已經過中線了,只是我懶得跟你吵這些。

另外我發現這些計程車司機似乎處理車禍的經驗多了,知道要怎麼樣入罪於你讓你處於劣勢,像是檳有一次突然對我大喊:「你講手機吼」,我馬上很大聲地回他:「我手機放在前檔都飛出去了我怎麼講手機」,他馬上就閉嘴了,另外還一直說我開快車,我跟他說我打一檔在找車位我能開多快,他馬上就指著他車子的傷勢說慢慢開怎麼可能撞成這樣子,我還費心跟他解釋說一檔扭力大,我反應來不及所以沒踩煞車,要撞成這樣不是沒可能的,更何況你的車都這麼舊了,誰知道是不是本來就快壞了(當然後面這兩句沒有說啦),後來想想跟他講這麼多他也聽不懂,說不定他只會開車,連扭力馬力都分不清楚了,反正他一心只想要入我罪就是了。

交一測量完之後,跟我們說他要先畫現場圖,叫我們先去旁邊談要怎麼和解,便鑽進他的車子裡專心畫圖了;檳就直接問我我要怎麼賠他,我跟他解釋說他的部分保險公司會負責,但是我的車也得修,我的車又要怎麼賠,他聽到就抓狂了,因為他從頭到尾都認定是我百分之百錯,只想要我掏錢給他,最好連他修車期間的營業損失一起付,我的車要修就自己出錢,別想找他要。然後他從這時候開始,一直到我離開現場,一直都在唸一個奇怪的理論,哪有撞死人還要死人賠錢的道理,我想他的駕照八成是買來的了,連路權觀念都不懂,行人違規被撞死,駕駛的車體損失是可以跟死者家屬求償的,只是台灣都是情理法,情字永遠排在第一位,所以少有人這樣求償的。

後來交二開車回來,說他在國泰醫院沒找到傷者,我便馬上打電話給那對乘客,原來她們本來就是要去國泰醫院看人,就順便在醫院請醫生幫忙檢查一下,現在他們人已經要離開國泰醫院了,我把狀況回報給交二,說他們好像趕時間所以現在要走了,交二就說那就不用去找他們了,他也留在現場協助交一處理。

檳找來的朋友,每個都說是來幫忙的,但在我看來,每個都是來幫忙搶錢的,最先來的是大,他跟檳打過招呼,問了一下狀況之後,就跑來問我:「這個是你撞的嗎?」「那你準備怎麼賠?」在我說明了我的做法之後,加上檳在旁邊用撞死人理論幫腔,大也跟著抓狂了,吼我聲音也越來越大。

老是第二個來的,雖然他身上穿著北縣交警隊的衣服,但我想他應該是義交,而且立場很明顯是偏坦檳那一邊,但他的態度讓我舒服多了,他一直跟我說送鑑定很麻煩的,要搞很久很久,而且警察都希望我們私下和解了,但是據娘轉述,老好像有說過幸好我是在台北市發生事故,如果是在台北縣的話,早就二十幾台計程車趕來支援了。

在被他們三個輪流大聲小聲轟炸過後,我在現場已經有點招架不住了,很想要搬救兵,本來想說我就依著保險公司的理賠程序走就好,沒有一定要保險公司派人到現場來,但是我實在已經受不了這樣子的轟炸,於是還是打電話到保險公司的服務專線,請他們派一個人過來協助處理。之後我跟交二借了粉筆,把剛剛用磚頭畫在地上,已經快要不見的線再補過一次。

在等待保到現場的時間,我還是一直輪流被轟炸,其中包含檳的碎碎唸(他真的很愛碎碎唸,整個過程中嘴沒停過),他會沒事跑來對我大聲兩三句,問我到底要怎麼賠他,這時候我的台詞已經變成一成不變的:「我完全交給警察跟保險公司處理。」被我頂回去後,他又會跑到旁邊去坐著,然後一邊瞪著我一邊唸著:「想玩,我找誰誰誰來陪你慢慢玩。」看來那個誰誰誰不是什麼好惹的傢伙,當時我心裡在想:「要玩,雖然我看起來就是一臉好欺負的讀書人,但是玩黑的我也不是找不到人罩我,要玩法律我也找得到人挺我。」所以我完全不想理會他的恐嚇。

另外大也沒事會來講一下,剛開始都是用輕聲細語要跟我講道理,發現我講不聽之後,又會開始放大音量,其中一次他坐在水果攤門口,問我說:「你怎麼可以先把車移走,應該要等警察來再移。」我回答他:「車禍現場處理本來就是畫好線就可以把車移走,不信我現在去問警察。」此時交一已經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離開現場了,交二正坐在他的車裡面畫現場圖,我去問了交二之後回來跟大說:「警察也說對。」大又問:「那自己畫的線可以代表警察嗎,如果畫線的人偏坦任何一方呢?」我懶得回答他這麼沒意義的問題,還是告訴他這本來就是車禍處理的程序,他似乎也不想理我,就跑掉了。

在等待保到現場的中間,突然跑來一個老老的人,牙齒幾乎已經掉光,只剩兩顆了,剛開始我以為他只是一般路人,後來才知道他也是檳找來的,也就是我稱做漏風男的人,他的聲音很大而且很兇,一來就問我把他的車撞成這樣我要怎麼賠,我當然還是告訴他我交給保險公司處理,總之這個人非常兇,但是因為太晚出來,所以也沒講太多話,在他跑來問我話的時候,檳、大、黃三個人也同時圍在我旁邊,被四個兇狠的人圍著問話的感覺真的很可怕,這時候機騎著機車從他們四人後面經過,我還真想把他叫住來救我。在漏問到一半的時候,大插話進來問我:「你覺得你有沒有錯?」我回答:「我知道我有錯。」大:「有錯你就賠錢啊。」我:「但是我覺得對方也有錯。」就這樣,檳又在旁邊碎碎唸著他的撞死人理論,而我們的溝通還是沒有共識。

這時候保終於來了,我先帶著他把車損的相片拍一拍,然後他帶著我到旁邊去寫一些表格,一面在寫的時候,檳一夥人圍了上來,就開始對著保大吼:「你是保險公司派來的哦,那你們打算要怎麼賠。」保:「我只是來現場把狀況記錄下來,拿回去看保險公司怎麼處理。」之後一連串對話我懶得記,反正就在他們嗆到一半的時候,機又騎車機車過來了,他停下車對他們幾人大喊:「你們在幹什麼!」這幾個人馬上放棄包圍保,全部跑到機那裡去找他談話。

在此同時,兩部巡邏車逆向從巷子另一邊衝進來,停在我們旁邊,上面各走下來一個全副武裝的警官,在他們大概了解現場只是車禍之後,又有另一台響著警笛的警車逆向進來,官向他比了手勢要他先離開,在此同時,他們的無線電還不斷傳來是否需要支援的訊息,原來是有這裡的住戶看這裡吵吵鬧鬧,以為發生了搶案而去報警。

這時候兩台巡邏車其中一台先開走了,官留在現場維持秩序,順便把不相干的人趕走,他先問我是不是當事人,然後叫我筆錄簽一簽快點離開現場,我便去問交二,他告訴我大概再五分鐘就完成了,於是我就站在交二的車旁等他。這時候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,把計程車停在路邊,加入其他人一起在跟機爭論什麼,然後在官不斷趕人之下,無才很不情願地走向他的計程車,一面指著機跟官吼著:「你們那一個態度很差哦。」官也很大聲回他:「不要廢話這麼多,快開走!」無:「我抱怨一下都不行哦。」官:「快點開走!」無這時正開門要坐進車子裡,又回頭過來對官叫囂:「你們不要官官相護。」官:「廢話不要這麼多,快點開走。」

在這個時候,我終於有獲救的感覺,心中實在是非常感謝這幾個警察,讓我有免於恐懼的自由,之後,我簽了筆錄,就離開了現場。

最後面再補上一些關於事故的說明,現在一切要等裁決才能確定誰要負多少責,當時我走的巷道算是主巷道,他走的巷道的路口有一個「讓」的標託,所以我的路權會比他大,而且我們相撞的地點是在路口的正中央,也就是兩台車都已經在中線了,而我的右前側的車頭撞到他車子的左側,這是我吃虧的地方,所以責任判定要等裁決。

另外,他們一直要我賠檳的修車費,還有乘客的車錢,甚至還跟我提到他修車期間的營業損失,並且一直要我把所有的錯擔下來,賠錢了事,私下和解,關於我修車的部分,他們認為那是我自已要去處理的,不關他們的事,所以我們雙方在現場怎麼吵都是無窮迴圈,當知道我不想和解要送鑑定時,就一直說鑑定要很久很久,這段期間車子不能營業要怎麼辦,還有鑑定費用誰要出等一大堆爛理由要我放棄,但我當時的處理動作完全是照著保險公司的指示一步一步來。

我這個人吵架吵不贏他們一群人,打架我應該是沒有還手的機會,但是我就是脾氣硬,用這種方法要我認輸,門都沒有。

另外被一群人以這種手法要錢,真的讓我嚇到了,我剪頭髮時一直坐不住,連設計師助理都問我是不是等太久等到不耐煩了,甚至之後開車還是一直在發抖,我覺得想要用這種強勢手法來解決車禍糾紛的車隊,社會大眾應該要抵制不坐他們的車。

至於這是哪個車隊呢,我不方便明講,我只能說是常常上社會版的某計程車車隊。

另外要特別感謝大安分局的員警們,以及打電話報警救我的那個人。

車禍後續處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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